她是将军府嫡女,三个月后便要成亲。
边关却传来消息:父兄战死,尸骨全无。
未婚夫迫不及待与她退婚,送她入宫。
一道圣旨:她成了顺妃娘娘。
千方百计想躲,最终,还是落入新皇手中。
宫门在身后重重合上,从此,秦傲雪成了宫中囚鸟,前途一片渺茫。父亲在世时,极力避免她入宫,说皇宫里吃人不吐骨头,不是好地方。
更在她十二岁那年,为她定了亲。男方出身文臣之家,温文儒雅,饱读诗书。
可到头来,秦傲雪还是没能逃过入宫的命运。
若父亲泉下有知,怕是又要大哭一场。
在外明明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,可在秦傲雪面前,却总是爱哭。
可惜,以后再也见不到了。
入宫当日,秦傲雪没能见到皇帝,便托宫人将一个檀木盒转交给他。
据宫人透露,皇帝打开檀木盒后沉默不语,看不出情绪。
秦傲雪却松了一口气。
她被安排在合欢殿,皇帝并未宠幸她,而是晾了她整整一个月。
在这一个月里,秦傲雪并不得闲,每日都要在宫人的指引下,去祈福宫抄写经书。
同时期入宫的妃嫔只有秦傲雪一个。皇帝却不见,不宠,反而变相惩罚。
秦傲雪因此成了妃嫔们私下取笑的对象,为她们无聊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子。
甚至有些妃嫔特意跑去祈福宫外看她的笑话。
秦傲雪毫不在意,该做什么做什么。
每日天未亮便起床练功,然后去祈福宫抄经。
每日午膳后继续练功,然后再去祈福宫抄经。
每日晚膳后加倍练功......
别的宫殿里安静祥和,合欢殿里呼呼喝喝。
别的妃嫔在睡觉,秦傲雪在练功。
拳脚声,长枪声,剑声刀声软鞭声,声声入耳。
几日后,整个后宫闹成一团。
妃嫔们不敢指责秦傲雪,怕被她打,一个个顶着黑眼圈,跑去向太后哭诉。
太后亲自召见秦傲雪,试探着问她能不能安静点?
秦傲雪识趣答应,说她会改变练功地点。
从此,她只在祈福宫内外练功,刀光剑影,杀气腾腾,引得宫女内侍纷纷驻足。
原本庄严清静的地方,因秦傲雪的存在变了样。
一道圣旨,秦傲雪从顺妃变成静贵妃。
入宫不到两个月,尚未侍寝,她竟成了后宫里地位最高的妃嫔。
功彻底练不成了,秦傲雪只能安静等待。
“小姐,要不,我买通内侍,去探探陛下的口风?”贴身丫鬟心月提议道。
“不必。”秦傲雪淡淡道:“继续等。”
她倒要看看,谁先沉不住气。
又半个月后,宫人来报:陛下路过此地,着她去门口问安。
秦傲雪恭敬地跪在门口,心不甘情不愿。
李宥没坐轿,缓步走来,亲手将她扶起。
他也不说话,只静静打量她,好像在看什么奇珍异兽。
秦傲雪低眉敛目,恭顺得很,偶尔轻撩眼皮看向李宥,揣测他又想耍什么花样。
他俩站在合欢殿门口,你看着我,我瞅着你,相对无言。
伺候的宫人一个个低垂着脑袋,不敢弄出丝毫动静,唯恐打断他们这诡异的小游戏。
沉默蔓延,直到夜风袭来。
“陛下,殿外有风,小心着凉,还请进殿喝杯热茶。”
最终还是秦傲雪先屈服了,侧身让开,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她可不想跟李宥大眼瞪大眼,傻瓜一样。
李宥得逞一笑,这才拉着她的手,进了她的门。
泡茶之时,秦傲雪一直在想:这皇帝真讨厌,非要跟她较劲,逼她主动请他进门。
如今,人已进来,再想赶走,怕是难了。
寝宫里。
李宥坐着,秦傲雪站着;李宥喝茶,秦傲雪倒茶;李宥不出声,秦傲雪也不说话。
他俩就这样一个倒,一个喝。
幸好那茶盏够小够浅,否则,李宥非撑着不可。
人人都说李宥宽厚仁爱,是位明君,只有秦傲雪这个秦家人知道,他不择手段,人面兽心。
将一壶茶饮尽,李宥这才推开茶盏,站起身来,“爱妃,朕有一样东西要送你。”
他打开檀木盒,取出里面的半块虎符,郑重地戴在秦傲雪颈上,笑道:
“虎符是你的,秦家军也是你的,收好了,可别再弄丢。”
秦傲雪在心里替他补完整句话:虎符是你的,秦家军也是你的,而你,是朕的,别想逃脱朕的手掌心。
秦家军,是秦傲雪的太祖父亲手建立起来的队伍,只听命于秦家人。
而秦家人,向来对李家忠心耿耿。
想当年,太祖父以身相救太祖皇帝后,太祖皇帝亲口许诺:秦家军世代为秦家所有。
先皇也对秦家信任有加,从未想过收回秦家虎符。
但李宥,却与秦家素有嫌隙。
想当初,李宥还是皇子时,便试图拉拢秦家,向秦家求亲。
父亲一口回绝,称秦家只忠于陛下,忠于百姓,绝不参与皇子之间的斗争。
为了跟秦家攀上关系,李宥的母亲兰妃曾召秦傲雪入宫,给她下药,想将她送到李宥房中。
若非秦傲雪自幼习武,勉强逃脱,秦家恐怕早就成了李宥争夺皇位的工具。
谁也没想到,十几位皇子争来斗去,最后上位的,竟是胜算最低的李宥。
仅凭这点,足可证明他的手段。
李宥登基后,对秦家心存芥蒂,其亲信多次提议收回秦家的半块虎符。
李宥虽没答应,但未尝没起过收回的念头。
然而,秦家军代代相传,皆由秦家统领。即便李宥手中握有另一半虎符,却没有秦家人的命令管用。
若强行收回,必会导致军心不稳。
如今,边关强敌环伺,李宥需要秦家军为他效命。
父兄为国捐躯后,身为嫡长女,秦傲雪便是秦家军的新统领。
父亲手中的半块虎符,也已由他的亲信送到秦傲雪手上。
得到秦傲雪,便等于得到秦家军。
李宥之所以在她父兄殉国后,迫不及待召她入宫,便是怕她跑去边关,接管秦家军。
边关距京城千里之遥,不方便他掌控。而如今,秦傲雪在宫中,一举一动皆逃不过他的眼线。
入宫第一日,秦傲雪便很识趣地将半块虎符转交李宥,以表忠诚。
老实说,秦家虎符在秦家人手里,早晚怀璧其罪,还不如交出去省事。
李宥倒也不是短视蠢笨之人,并未急着收回秦家军,反倒又亲手将那半块虎符送了回来。
真狡猾!
秦傲雪手握半块虎符,跪在李宥面前,朗声道:“陛下放心,无论父兄在否,秦家军都是陛下手中的利刃,陛下指向哪里,秦家军便打向哪里,誓死效忠。”
李宥垂首看着她,神色温柔,“傲雪,但愿你心里,真的这么想。”
秦傲雪抬头看向李宥,摸不透他的心思,却在他墨染一般的黑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。
既然李宥不肯收回秦家军,她便要让他相信:秦家军属于他,且只属于他。
“傲雪心里自然这么想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率土之滨莫非王臣,秦家军的每个人,都是陛下的子民,对陛下绝无二心。傲雪更是如此。”
“好,证明给我看。”李宥扶秦傲雪起身,殷殷望着她。
“???”秦傲雪颇感疑惑,他这是,要她现在证明给他看?
秦傲雪扭头环视宫殿,除了桌椅床榻,便是烛火纱帐,要如何证明?
李宥见她傻站着不动,嘴角的笑容再也保持不住,转身便走,只丢下一句话:“傲雪,等你想明白再说。”
李宥的贴身内侍瞥了眼床榻,又瞅向秦傲雪,惋惜摇头。
秦傲雪:“......”
接下来的日子,李宥再也没出现过。
秦傲雪又一次沦为众妃嫔取笑的对象。
她们倒不敢当面嘲笑她,但嘲讽之言还是传到了秦傲雪耳中。
不是说她不解风情不会伺候,就是说她刻意避宠怀有二心。
秦傲雪:“......”
她本是武夫性格,心思不怎么细腻,当时没明白李宥的心思而已。
她现在明白了,李宥又不来了,总不能让她自己送上门吧?
没想到几天后,秦傲雪还真将自己送到了李宥面前。
边关传来消息,说敌国昭国出现一位新将军,面容与哥哥秦傲寒极为相似。
霎时间,谣言四起,哥哥从忠烈英雄变成了汉奸叛徒。
群臣纷纷上奏,要求彻查此人,彻查秦家军。
所谓三人成虎,谣言可畏。没有证据的事,在短短时间内,便被好事者传得有鼻子有眼,以假乱真。
毁掉一个人最简单的办法:就是给他安上一个可恨的罪名,加以传播。
只是不知,哥哥投敌的消息,从何而来?
是李宥刻意算计,想借此削弱秦家人在百姓和秦家军心中的声誉,以此收回秦家军?
不太可能。
哥哥自幼参军,与秦家军众将士亲如兄弟,没人会相信哥哥投敌叛国。
李宥应该不会这么傻。
是敌国刻意污蔑,想借此离间秦家军与李宥?
也不太可能。
敌国的人应该知道,秦家军与李宥不算和睦,只一心守护疆土,守护百姓,离不离间,效果不大。
那么,跟哥哥相似的那个人,到底是谁?
秦傲雪决不能让哥哥一世英名毁于谣言,更不能让秦家军的忠诚遭受质疑,决定亲自去边关查探。
只是,要如何离开这牢笼一般的皇宫?
“小姐,听说陛下喜欢喝人参红枣鸡汤,要不,我帮您炖一盅,您给陛下送去?”心月擅长炖滋补品,提议道。
秦傲雪摇头,沉默不语。
“小姐,听说陛下喜欢穿妃嫔亲手缝制的衣服,要不,我连夜赶制一套?”心云女工不错,提议道。
秦傲雪还是摇头,沉默不语。
只因美食和衣物的分量远远不够。
夜幕降临,秦傲雪叹了口气,说道:“心月,心云,帮我沐浴,更衣。”
秦傲雪站在李宥书房外,等着召见,许久,才被内侍请进去。李宥正端坐案前批阅奏折,对她视而不见,好像还在生上次的气。
秦傲雪倒也不着急,半跪在他对面,偷偷打量他。
李宥的母亲兰妃,曾是后宫中最妩媚明艳的女人。
李宥的长相随他母亲,面似桃花,肤如凝脂,比绝大多数女人还要好看。
他身居高位,气质雍容清冷,神色凌厉自信,无一不彰显着威严与尊贵。
无论出现在哪里,无论在做什么,都是最耀眼的存在。
可惜,他不是供人欣赏的美男子,而是天下之主,心思难测,令秦傲雪如履薄冰。
夜色已深,宫人退去,李宥还是没有理她的打算。
秦傲雪决定主动出击。
她起身走到李宥面前,拿走他手中奏折。
见李宥终于肯抬头看她,秦傲雪轻轻一笑,双手搂住他的脖子,跨坐在他身上。
“陛下可忙完了?”她明知故问道。
李宥缓缓笑开,抬手抚上她的腰,用力捏了一把,“在爱妃面前,没忙完也只能说忙完了。”
秦傲雪勾过他的脖子,送上她的唇,无尽挑/逗。
李宥没有回应,眸中含笑,审视她的一举一动,好像在说:朕倒要看看,你能做到哪一步。
秦傲雪边亲吻边下滑,一路来到李宥衣领处,轻轻咬开他的衣扣。
“放肆,你竟敢拉朕在此处行乐?”李宥颤声轻喝道。
秦傲雪却魅声道:“那么陛下,您要不要?”
“哗啦啦——”
案上奏折摔了一地,其中大部分事关哥哥与秦家军。
秦傲雪则被放倒在案上,一夜荒唐。
第二天醒来时是在甘露殿,李宥已经去上朝,秦傲雪身边只有两名宫女。
她们待她极为恭敬,毕竟,她是第一个能在甘露殿过夜的妃嫔。
梳洗过后,秦傲雪没有立刻离开,一直等到李宥下朝归来。
穿便装时,他儒雅风流,总让人忘记他的身份而心生亲近。
穿朝服时,他威严气派,即便脸上挂着笑,也让人不敢靠近。
李宥一把搂过秦傲雪的腰,亲吻随之而来。
“陛下,等......”
当皇帝就是好,别人说什么他都可以不听,他想做什么却可以随意。
红纱帐暖,被翻赤浪。
李宥的力道很大,动作很猛,跟他平日里温文含笑的模样完全不同。
秦傲雪不禁怀疑:他是不是想亲手弄死她。
只要她死了,秦家军就是他的,他便不需要搞这么多手段控制她。
可惜,现在还不是时候,若她一进宫便亡故,秦家军必会生疑,导致军心不稳。
双双泡在温泉中,李宥终于肯倾听她的声音,“说吧,想要什么?”
秦傲雪窝在他怀里,斟酌开口,“陛下,除了弟弟妹妹,您便是臣妾最亲近的人了。”
这句话是实话,弟弟妹妹跟她有血缘关系,而李宥是她的夫君。
虽然,她之前从未想过,会成为李宥的女人。
但如今,身份已定,清白已给,她对他毫无保留,或者说,不能有所保留。
没想到李宥轻笑一声,不以为然,“傲雪,有话直说,不必打感情牌。”
如此不解风情,秦傲雪真想一巴掌呼死他。
“陛下,臣妾想去边关寻找父兄尸首,好好为他们安葬,求陛下成全。”秦傲雪跪在他面前,言辞恳切,充满哀求。
虽然之前那场战役凶险万分,但秦傲雪始终不相信父兄会尸骨全无。
自她习武的第一日起,父亲便教她逃生本事。
父亲说,逃生乃人生最重要的自保手段,习武之人必须精通。
还说,一个人若连自己都保护不了,如何保家卫国?
哥哥的逃生本领尤胜父亲,可这次,他们却双双战死,连尸骨都找不到。
事有蹊跷,不可不查。
李宥靠在光滑的石柱上,侧头打量秦傲雪,黑眸深不见底:
“傲雪,你凭什么以为,跟朕上了床,朕便会如你所愿?”
“陛下,傲雪主动献身,不是为了恳求离开,而是为了表达忠诚。从此后,傲雪与陛下荣宠与共,生死相随。若陛下还是信不过傲雪,那便给傲雪一个孩子如何?”
秦傲雪知道,李宥怕她一去不返,怕她摆脱他的掌控。
那么,除了她自己,她还要再给他一个人质。
庶出的弟弟妹妹分量不够,只能是他们的孩子。
李宥年已二五,妃嫔不多,膝下只有一个女儿,子嗣凋零。
他在乎孩子,无论男女。
一个怀着他孩子的贵妃,不会想不开跟他作对。
“臣妾是您的女人,会孕育您的孩子。臣妾是您的,孩子是您的,一切都是您的,只求您疼臣妾一些,了臣妾心愿。”
李宥朗声一笑,将她扯进怀里,捏着她的下巴,轻笑道:“既如此,朕成全你。”
自此后,李宥时常召见秦傲雪。
陪他读书看奏折是假,折腾她是真。
“陛下,有人,求见......”秦傲雪背对李宥,只能断断续续转述内侍的传话,希望他停下来做正事。
“宣——”李宥稳住声音,面上一本正经,动作却更加凶猛。
虽隔着帘子,外面的人看不到,但这般处境,秦傲雪还是尴尬得要死。
她知道李宥不会爱她,只是需要她,因此内心不会尊重她,更不会在乎她的感受。
她一再告诫自己,不要将自己当成女人,只当自己是棋子。
如此一来,无论李宥如何待她,她都不会伤心难过。
“微臣叩见陛下,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是前未婚夫柳轻阳的声音,无波无澜,仿若活死人。
订婚那年,秦傲雪十二岁,柳轻阳十五岁,尚是不懂事的年纪。
他却拉着她的手,郑重其事地说道:“傲雪,成亲后我一定好好待你,不让你受委屈。”
可长大后,他还是为了保全仕途与家族,背叛了她。
“陛下......”秦傲雪实在受不了李宥的攻势,惊呼出声。
柳轻阳汇报的声音有了片刻的停顿,很快恢复正常。
李宥在秦傲雪耳边小声问道:“傲雪,你说,他有没有忘记你这个前未婚妻?”
秦傲雪无言。
李宥这是在吃醋,要当面宣示主权?
不会的,他又不爱她,没必要这般幼稚。
在李宥的努力下,秦傲雪如愿怀孕。
她本以为,李宥会准许她离宫寻找父兄尸骨,没想到他竟食言。
“傲雪,朕只答应给你一个孩子,并未答应你离宫,更何况你有孕在身,不宜长途奔波。”
见秦傲雪变了脸色,李宥将她扶起,安慰道:“你倒也无需担心,朕已派柳轻阳赶去边关寻找你父兄尸骨,查明真相。你不信朕,总要信他吧。”
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头,秦傲雪只能再次跪下,恭顺道:“谢陛下体谅,臣妾只信陛下。”
自受宠以来,后宫妃嫔越发